糯米呀你怎么那么可爱

hi~

【棋昱】都是遇见你之前的事

每一场奇遇都是蓄谋已久的交集。

谢谢这个世界温柔地把你带到我面前。


2015年9月10日下午14点10分23秒

龚子棋转过身,穿着军训服的男孩呆呆地看着他。

烈日之下,热浪让眼前的世界变形扭曲,在操场的尘土中翻滚着。但是男孩的轮廓却无比的清晰。

龚子棋看到汗水从男孩的额头滑下,滑过发红的眼角,滑过顺遂的山根,滑过微抿的嘴唇,滑过脸上如夜空稀落星点的痣,滑过挺直的脖颈,滑过小巧的喉结,澄亮的眼睛里装了满满的情感,排山倒海地向他涌来。

——找到你了。

——找到你了。

 

6445天以前。

蔡程昱打了人生的第一个呵欠,还不大睁得开眼睛,用力地挥动自己的小手。

“怎么不哭呢?”他的爸爸轻轻点了点他的脸颊,细软滑嫩,让他想起刚蒸好的水蛋。蔡程昱生下来比其他小孩要重一点,手长脚长,肉肉的像几节小莲藕,脸也是小小圆圆的。

“是个乖巧的小孩。”他的妈妈说,和自己的丈夫交换了一个温柔的眼神。

他会在爱里长大,成为一个勇敢、正直的小王子。

 

八百公里外的城市,刚过完一周岁生日的龚子棋扭着被尿布裹着的屁股,一颠一颠地爬上矮床。

他的爸爸一边收拾房间里散落一地的玩具一边念叨:“都皮上天了。”

他的妈妈晃着奶瓶,笑着说:“还不是被你宠的。”

龚子棋坐在床上啃咬手指,一脸无辜地等着他的睡前奶。

他会在爱里长大,慢慢地学会爱,学会被爱。

 

4141天以前。

一年级生蔡程昱把手叠放在课桌上,挺直腰杆,仰着脖子,认真地看着小黑板。他读书早,在班里身高最矮,只能坐在第一排。但他偏偏还坐得挺直,身后的同学被他遮了视线,拿橡皮擦往他背上扔去。

他“啊”地叫了一声,惹得全班同学大笑。

“安静!”老师用三角板拍了拍桌子,班里才安静下来。

小小的蔡程昱眼里噙满了泪水,只能更加用力地昂头,不让眼泪落下。妈妈说,男子汉不能哭,爸爸就是因为蔡蔡经常哭才没有回家的。

之后的几年,他被扔过很多东西,刚开始是橡皮擦、笔盖、透明胶,后来有一次不知道哪个同学好玩,把一根削尖了的铅笔扔了过来,尖儿的那一边刚好戳在他背上,他发出一声闷哼后就不说话了。老师说,不能扰乱班级秩序,不然老师家访告诉妈妈,妈妈会很伤心的。

全班同学看着第一排的男生背上慢慢渗出血,染红了他爸爸带回来的绣着海鸥的小衬衫。但没有一个人说话。

蔡程昱下课后回到家,换了件衣服,把那件小衬衫藏在衣柜最下面。

 

一年级生龚子棋在课室里的最后一排百无聊赖。他长得高,又是班里的捣乱分子,被老师扔到课室最后面去。

刚上课时他打了一会儿瞌睡,醒来后跟不上进度了。但是没关系,家里给他找好了家庭教师,周末补一补他还是能在小考里考高分。

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,被宠到无法无天,三岁踩烂了家里的花园,五岁拆了他爹的徕卡,七岁刚上学就用从美国带回来的糖豆虏获了全班人的崇拜和追随,横行校园。夏天带队爬树掏鸟蛋,冬天就往别人家院子扔鞭炮,被家人揍得身上常年青一块紫一块。他们说龚子棋,你怎么不乖一点。

爸爸忙着生意,妈妈忙着应酬,哥哥嫌他小不带他玩,他们给他最漂亮的衣服、最昂贵的玩具、最流行的零食,让他乖一点。但他们没告诉他,怎么去当一个“乖”的小孩。

小小的龚子棋也想乖一点,但是什么是“乖”?他只知道每次老师家访或者打电话回家后,他们好像会多看他几眼,多注意他几天。

虽然有点疼。

这样想着,他从课桌抽屉里拿出下课时捡的粉笔头,挑着往前排的人背上扔去,扔中一个就全班哄笑,气得老师指着龚子棋破口大骂。

 

2094天以前。

蔡程昱觉得自己不是个可爱的孩子。老师给他的小学毕业留言是“性格好的小孩”,只有他知道,自己的性格其实并不好。他偏执、自私、喜怒无常,只是看上去有点呆,其实内心每天都在爆炸。需要喝冰可乐才能好。

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书,阿姨们羡慕地对他妈妈说:“蔡蔡真好带。”

他不是,他在密谋离家出走。目的地是那个叫“上海”的城市,他在电视里看过,有东方明珠塔,有世博园,有灌汤包,还有爸爸。

这天下午,蔡程昱放学后没有和往常一样回家。他的书包里除了作业本还装着睡衣和偷偷攒下的几百块钱。他跟客运站售票窗口的姐姐说,我要去上海。

姐姐看了他一眼,一边玩手机一边说,哦,你买一张去火车站的快线,然后坐那个绿皮火车去,大概十个小时到上海,你家长呢?我们不卖票给未成年人。

初中生蔡程昱一个人坐在公交车站的长椅上,裹紧身上的棉衣,把脸埋在围巾里,哭了半个晚上。

他好想有个人拉着他,说,来,我带你去上海,然后开始他们秘密而伟大的冒险。

 

龚子棋还在读初一的年纪时,就觉得人生好像有点太长了。虽然他爹听到这句话肯定会揍他一顿。

因为他没有终点。他不知道该怎么往前走。别说上海,他小学时每年的夏令营,都是去的海外。他觉得这个世界好像也就那么一回事儿,到哪儿都一样,每个地方都是一样的风景,一样的不认识的人,做一样的事。太早看了这个世界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。

别人说他酷,其实他只是比别人慢热很多。他花更多时间去思考,这样做有意思吗?

这天有些冷,龚子棋穿着羽绒服,嘴里呼出的白气模糊了他的眼镜片。他踩着满地的枯叶路过校门口的公交车站时,突然不想打车了,直接上了最近一班公交车。

公交车绕着城市开了一圈,轻轻地颠簸,竟然意外的助眠。龚子棋在车上倒头就睡。好像还做了个梦,但他忘了梦见什么。

等他醒来,车又回到了校门口。天已经黑透,路上亮起了路灯。龚子棋下车的时候灯光照在他身上,有暖暖的感觉。

龚子棋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的。

他好想有个人坐在他的身边,和他一起坐在公交站的长椅上喝热奶茶,做一些像在公交车上睡觉一样,不太有意思、但是很温暖的事情。

 

2091天以前。

——“蔡蔡,爸爸回来了。”

——“不哭不哭,爸爸申请调回来了,再也不走了。”

 

龚子棋伸了个懒腰,艰难地从被窝里爬出来。三天前他回到家,看到客厅里愁云惨淡,妈妈还在擦眼泪。跟着奶奶看过无数狗血乡土剧的龚子棋问家人,我们家破产了吗?然后被他爹揍了一顿。在打骂中才知道他这么晚没回家家里人以为他出事了。

那是长这么大他爹揍他最狠的一次,手是抖的,眼是红的。

龚子棋揉揉还有点发疼的屁股蛋子,打开衣柜,看到一件限量版的湖人球衣。

“啊啊啊——”

 

1487天以前。

蔡程昱被困在电梯里。

他很懵,暑假和学校的同学来上海参加合唱比赛,大家一起搭电梯,超重了。同学说蔡蔡你最胖,你搭下一班。等他刚踏进下一班电梯,就遇上剧院停电。

怕倒是不怕,就觉得有点生气。他不胖,他还没一百一呢,只是脸没赶上身体抽条的速度,还有点婴儿肥。

幸好电梯里还有一个男生。

 

龚子棋被困在电梯里。

他觉得自己背到家了,暑假和学校的同学来上海参加合唱比赛,先是昨天排练唱崩了音响,接着就是今天睡过头,赶着和队友会合的路上又遇到电梯停电。气死了。

幸好电梯里还有另一个男生。

 

蔡程昱问他:“你怕吗”

龚子棋觉得他的声音清亮,有点好听。他摇摇头,然后想到电梯里这么暗对方也看不到,就说:“不怕。”

蔡程昱觉得他的声音醇厚,很有安全感,不由自主地往他那边挪了一下:“你也是来参加比赛吗?”

“对啊,你们唱什么歌?”

“黄河大合唱,你们呢?”

“歌唱祖国,我刚学会就被拉来了。”说着蔡程昱哼起了自己那部分。

校园十大歌手冠军龚子棋不一样,他是领唱。他年纪越大性子越冷,很少和不熟的人说话,今天可能是太无聊了,也可能对面那个男生声音里有种天然的亲切感,他想逗逗他,也哼起歌。

“别吵,我练习呢。”蔡程昱推了下他,龚子棋反而唱得更大声,蔡程昱想了想,也大声唱起来。

两人在电梯越唱越大声,一边嘻嘻哈哈打闹。黄河大合唱和歌唱祖国的高声部混在一起,一点都不和谐。很多年后蔡程昱偶然想起这事,总结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唱二重,也是最糟糕的一次二重。

一首歌没唱完,剧院的工作人员很快就撬开了电梯门,他们刚好卡在两层楼中间。

“你们能上来吗?”工作人员在上面问他们。

蔡程昱估量了一下自己的身高,他刚过一米七,爬上去有点吃力。

“我托着你吧。”龚子棋提议,他高一点,能自己爬上去,可以垫后。电梯门被撬开后外面的光线射进来,蔡程昱隐约看到对方的长相,很帅,就是有点凶。

龚子棋也看到他,脸肉肉的,傻傻的,身形却是干瘦干瘦的。他把手放在男生腋下,用力一提蔡程昱就到了伸长手能够到工作人员的高度。

龚子棋觉得手上传来的蔡程昱的体温像外婆家那只大橘猫的肚皮,他的身上还有衣服被阳光暴晒后的焦味。

 

出了电梯后他们就被等在外面的各自的领队拉去准备上台,连再见都没来得及好好说。

蔡程昱有尝试去找这个男生,结果问到当天唱《黄河大合唱》的有八个学校。

龚子棋也去后台打听了一下,结果问到当天唱《歌唱祖国》的有十一个学校。

 

540天以前。

蔡程昱的叛逆期来得猝不及防。他开始出现厌学的情绪,总能找到各种理由请假,把自己关在房间里,浪费大把时间对着作业本发呆,成绩也一落千丈。

那天晚上他经过父母的房间,看到他们拿着他的联考成绩单在讨论些什么,尽管他们竭力压低了声音,但蔡程昱还是听到了些内容。

他回到自己房间,把脸埋进枕头里,发出闷闷的哭声。

他很怕,从他发现自己可能喜欢男生的那一天开始。

他觉得自己的人生要完蛋了。

 

龚子棋和他的女朋友分手了。

说是女朋友,龚子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她。女生很漂亮,在大家的起哄里跟他表白,他也在大家的起哄里答应了交往。龚子棋当时觉得,这样做才不会伤害到女生。从此他们一起上学、一起放学、一起吃饭、一起去电玩城。最后女生和他说:“要高考了,我们分手吧”,龚子棋说“好”。

女生愣住了,不死心地问:“那我们考上大学后再复合吧?”

龚子棋想了想,摇了摇头。

女生说:“你傻,就算你不想你也别说出来,万一影响我高考复习怎么办。”就像她之前告诉龚子棋有了女朋友要给自行车后座加个软垫、要记住每个纪念日、吃海鲜要帮对方剥虾、电影院终场灯亮前要给她一个吻那样。

龚子棋说“我知道了”,他也伤心。但女生知道他只是因为她伤心而伤心。真傻。她突然很羡慕龚子棋今后会真正爱上的那个人。

 

234天前。

蔡程昱在艺考课室外等着工作人员喊他的编号。

在他之前的十七年人生里,他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站在这里。倒不是说没想过学音乐,他从小喜欢唱歌,也被夸过有这方面的天赋,只是一直没当回事儿。他没想到的是自己会在一年之内把这条路给认死了。大概是因为唱歌把他即将完蛋的人生救了回来。有了极度的狂热,每一次心跳、每一秒的呼吸都是温热的。可比喝冰可乐带感多了。

隔壁教室传来一段爵士乐,还有一个醇厚的男声。

“隔壁是考什么的呀?”蔡程昱问工作人员。

“哦,音乐剧系的,你是七号是吧,准备进去了。”

进去课室前,蔡程昱用右手紧紧地捂住左胸,对紧闭的大门鞠了一个躬。

 

龚子棋走出考场。他今天状态还行,应该是稳了。

他在自动售货机前买了一瓶咖啡,边喝边发微信给家人。

不知哪个课室传来《今夜无人入眠》,声音很大、很亮,听得他心脏一阵阵颤。

明明手上拿着冻咖啡,龚子棋却有种在抚摸外婆家那只大橘猫肚皮的温热感。

 

3秒钟以前。

新生军训,下午的操练还没开始,龚子棋指着便利店老板身后冰柜上那瓶冰可乐,说:“给我来瓶可乐。”

“我也要一瓶!”身后传来一个清亮的男声。


end.

评论(17)

热度(601)

  1. 共10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